泽临

新开始。

【双璧】大梦不觉(五)(完结)

大梦不觉(三)(四)


大梦不觉(五)(注:含微追仪)

 

虽然承诺要帮蓝湛追到蓝大哥,魏无羡却不急着付诸行动,反倒是认真问了蓝忘机一句话。

“蓝湛,你我皆知蓝大哥脾性,我只是不明白,为何蓝大哥会对你如此严厉而决绝?”

蓝忘机沉默稍许,反问道:“你……可曾觉得江宗主治理云梦江氏甚是疲累?”

“当然啊,江澄这小子,虽然有时和他不对盘,但我知道他年纪轻轻就成为宗主,本就很不容易。”魏无羡坦然道,“眼下我回到云梦,对莲花坞有感情是其一,还有就是,我也希望江澄那家伙别那么累。”

蓝忘机脸色愈发黯然,许久才道:“我却不曾想过兄长也有疲累之时。”

魏无羡怔了怔,却体贴地没有开口,只安静地等蓝忘机继续说下去。

缓了稍许,蓝忘机才继续道:“兄长在我心中,便是最强大的……打理族务,迎来送往,撑起整个蓝家,似乎……皆是那般轻松。”

“故而……从不曾想,兄长也有疲累之时。”

顿了顿,他垂眸,语气极低,掺杂了深深的悔意。

“终是我忽视了他。”

食指轻叩击桌面,魏无羡若有所思,却也不急着说话。许久,他才慢慢起身,难得收了笑容。

“蓝湛,蓝大哥确是强大之人,因此,他若闭关,想来这决心也是很坚定的。你先扪心自问,如果蓝大哥长期闭关,不见任何人,你又将如何?你心悦蓝大哥,又将如何安放这种心悦之情?这一生太长,若是蓝大哥打定主意以闭关度过余生,你……”

“不论如何,我再不会离开。”蓝忘机抬头,迎上挚友审慎的目光,语气是不悔的坚定,“便是等待,终其一生又何妨?”

点点头,魏无羡笑了。

“这才是你的风格,蓝湛。”

 

 

 

整个蓝家上下都觉得含光君似乎有些变化,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。

带领逐渐成熟的小双璧将族务处理得井井有条,虽不似泽芜君温雅和煦令人感觉如沐春风,却也以自己的方式令偌大姑苏蓝氏运转流畅。族中长老自是对含光君颇为满意,以至对含光君每天坚持站在寒室外一两个时辰的行为,也从勉强的默许,转为含了叹息的理解。

并不介意蓝家上下如何看待,蓝忘机只执着每天守在寒室外等待,寒来暑往,春去冬来,日复一日,从不间断。

旁人看来只觉含光君待泽芜君情意深重,唯有蓝忘机自己明白,与其说等待,不如说是赎罪,赎心中之悔,悔自己错过的,本该陪伴兄长的那么多年。

他的执着,令素来最乐观无忧的蓝景仪,都忍不住长叹。

“思追啊,你说含光君这样,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?泽芜君他,真的从此闭关不出了吗?”

微笑着轻拍蓝景仪的头,蓝思追没有说话。

他心里思索的,是魏无羡寄给他的书信上的几句话。

——“若寻到合适时机,引蓝大哥出寒室,令他明白蓝湛对他的心意。”

 

 

 

虽在闭关,蓝曦臣大体还知白昼黑夜。因此,当寒室的门被敲响且门外传来蓝思追焦急的嗓音时,蓝曦臣是惊异的。

能令温文稳重的蓝思追不顾家规深夜敲响寒室大门的事情,定不是寻常事。

待开门询问,才知也不是太棘手之事,应是蓝景仪白日偶感风寒,入夜便开始发热,现已陷入昏睡,情况不明。只是眼下已是深夜,无处去寻大夫,蓝思追情急之下,只得来寻蓝曦臣。

没有犹豫,蓝曦臣带了药箱便随蓝思追出了寒室。

“我已为景仪施针,应是无大碍,天亮之后再请大夫开点药即可。”

缓缓合上药箱,蓝曦臣温和道,一手轻抚昏睡中的蓝景仪的额,眼神是长辈般的疼爱与关切。从床边起身,他将位置让予蓝思追,随后看蓝思追略显急切地坐到床沿,伸手探了探蓝景仪的额。

蓝曦臣只微笑不语。

蓝思追的眼神,又怎能瞒得过他呢。那样毫不掩饰的急切与关切,那般关心则乱的无措模样……看来,并不只是挚友啊。

似是觉察到蓝曦臣的眼神,蓝思追这才回过神,有些局促地起身,不敢直视蓝曦臣,只低头道:“泽芜君……”

伸手轻拍蓝思追的肩,蓝曦臣惊觉这孩子又长高了些许,已经只矮自己半头而已。注视着已具男人身形的蓝思追,蓝曦臣的笑意愈深,那是带了深切理解的温柔。

“无妨。如此亦很好,思追。”

明白蓝曦臣在说什么,蓝思追还是惊异抬头,迎上蓝曦臣含了理解与包容的眼神,不自觉道:“泽芜君难道不觉得……如此,甚是大逆不道么……”

轻叹一声,蓝曦臣依然微笑。

“思追,人生在世,能寻到自己心悦之人本就不易,若恰巧互相心悦,更是难上加难。既如此,若真有心悦之人而又能在一起,又何必在意旁人眼光呢。”

定定注视着蓝曦臣,蓝思追沉默许久,俯身郑重行礼。

“多谢泽芜君成全。”

蓝曦臣的笑容,顿时含了真切的欣慰与诚挚的祝福。

缓缓直起身,蓝思追犹豫稍许,再度开口:“泽芜君……思追,想对您说些心里话。”

蓝曦臣轻怔,随后点头:“说吧。”

抬头凝视蓝曦臣,蓝思追深吸一口气。

“泽芜君,恕思追直言,泽芜君身边……不是也有不离不弃之人吗?”

蓝曦臣脸色微变。

……终究还是没绕开,不是吗。

其实蓝曦臣都懂。他知道蓝忘机每日都守在寒室门外只盼他能开一次门,他知道蓝忘机对于他的愧疚与悔意,更懂蓝忘机对他的真切执着与关怀。可是太晚了,一切都已不同。若阿瑶未死,若不曾被迫直面阿瑶所做的一切,也许他尚且有心力接纳忘机的真切情谊;但眼下,他已经有心而无力。闭关于寒室内,回忆与大哥阿瑶历经的种种,回忆阿瑶待自己的种种真心,以这种方式了此残生,便是眼下,他唯一有心力做的事情了。

他就如长途跋涉的旅人,不见目的地,没有方向,也已精疲力尽,只想原地休息,再不继续。

思及此,他对蓝思追轻轻摇头,露出极轻缓的疲倦笑容。

“思追,有的时候,错过了,便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蓝思追却执着地凝视着他,眸光灼灼。

“泽芜君,我曾读过一句诗。”

——“有花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。”

蓝曦臣只怔愣稍许,便笑着轻抚蓝思追的头。

“思追,若不是你的花,又谈何摘取?”

语毕,他提了药箱,转身离去。

……有些事,错过便是错过了。

终究已太迟。

 

 

 

大梦不觉(完结)

 

自上次深夜随蓝思追为蓝景仪施了一次针以后,蓝曦臣再度回到闭关状态。蓝忘机亦如平常一般,每日守在寒室外,只待哪天寒室的门会再度敞开。

蓝曦臣心中知晓,却只在心里默叹,不为所动。

直到这日入夜,寒室的门突然被砸响。

不是急切的敲打,而是类似于猛砸一般的剧烈捶打,刺耳的响声令蓝曦臣不自觉皱眉,心下委实想不到是哪个蓝家子弟敢如此大胆。带着这样的想法走上前开了寒室的门,扑面而来的淡淡酒气令蓝曦臣再度皱眉,心下了然。

立于门前的,是因饮酒而脸色泛红的蓝忘机。

不等蓝曦臣下逐客令,蓝忘机率先迈步跨入寒室,不忘将寒室的门狠狠关上,抬手便揽住蓝曦臣的肩,只喃喃道:“魏婴!”

虽饮了酒,蓝忘机却还是寻常般低沉嗓音,只是语气重了稍许,不复平日镇定。听到“魏婴”二字,蓝曦臣只苦笑一声,刚想回应,就听蓝忘机继续道:“说好帮我追回兄长,可眼下兄长依旧,不见我!”

一字一句,说到最后,竟是有些咬牙切齿。蓝曦臣轻怔,瞬间又想起蓝思追之前所说的“不离不弃之人”,顿时觉得百感交集。只是还未等他作出反应,就因肩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而回过神,但见蓝忘机单手紧攥他的肩,死死盯着他,丝毫不因脸颊泛红而少了气势,只咬牙道:“我说过要伴兄长一生!你且再去想办法!”

蓝曦臣愈发惊异,一时脑中空白,不知如何开口。蓝忘机却主动松了手,后退一步,似是定睛辨认,随后竟犹豫道:“……兄、兄长?”

蓝曦臣松了口气,以为蓝忘机开始恢复神志——下一秒眼前一黑,蓝忘机早已倾身压下,径直将他按倒在地,带了淡淡酒气的唇就这么剧烈地覆了上来。

“……忘……机……”

醉酒之人力气极大,蓝曦臣被压于身下,避不开蓝忘机入侵的唇齿,只能艰难得空勉强喘息道,猛掐蓝忘机的肩颈企图令他退开——看来似是奏效,蓝忘机缓缓离开他的唇,盯着他看了稍许,只是,尚未等蓝曦臣喘好气发话,他转瞬低头,径直吻上蓝曦臣的脖颈,开始在蓝曦臣的脖颈处亲吻甚至啃咬。

被蓝忘机这般压于身下轻薄,蓝曦臣简直是又羞又气,在听到蓝忘机模模糊糊一句“兄长为何不原谅我?忘机想娶兄长”以后,终于忍无可忍,一记手刀劈晕了蓝忘机。

低头注视着晕倒在自己怀中的蓝忘机,蓝曦臣重重叹了口气,感觉现在把满身酒气的蓝忘机送回静室怕是不太合适,犹豫稍许,最终还是将蓝忘机抱到了寒室的床上,随后借着卧室内的铜镜,看到了自己脖颈上被忘机亲吻啃噬出来的几个殷红点。

蓝曦臣拧眉,是真的又气又无奈。要不是蓝忘机眼下已被劈晕,他真的会狠狠罚他闭门思过去。

虽然,他也知,忘机今晚违背家规饮酒,亦是为了他。

忘机心里有他,他明白。

可惜已太迟。

就像自己幼时很想要而又得不到的玩具,待成人以后再得到,又有何用?终究已不是幼童,不再是幼童心境,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,在最渴求的时候得不到,万念俱灰心已死之际方才送上,又有何意趣?

回身看了躺在寒室床上熟睡的蓝忘机一眼,蓝曦臣垂眸,眸中满是遗憾的黯然。

 

 

 

伏于桌案上凑合了一晚的蓝曦臣比蓝忘机更早醒,但不久后蓝忘机也已醒来。蓝曦臣就这么坐于桌前,看蓝忘机缓缓起身,确认自己是在寒室,顿时垂眸,露出一副什么都明白的表情,倒是恢复含光君一贯的清冷镇定,只缓缓下床,向蓝曦臣走来,目光亦没有漏过蓝曦臣脖颈上的那些似含了情欲意味的红点。

走到蓝曦臣面前后,他撩袍重重跪下,语气极低。

“……请兄长责罚。”

蓝曦臣平静道:“含光君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?”

蓝忘机低头:“不该轻薄兄长。”

以为他会回应“蓝家禁酒,不应违反家规”之类的蓝曦臣顿时一怔,语塞的瞬间,蓝忘机猛然抬头,注视着蓝曦臣的目光,是不容置疑的深切坚定。

“故而,忘机定会对兄长负责。”

 

 

 

蓝景仪容觉得自己大清早简直见了鬼。

因为他竟然看见寒室门大开,含光君被泽芜君赶了出来。但是,含光君的表情,怎么好像带了点宠溺的笑意?!

………太诡异了。

今日就不该早起!

 

 

 

蓝曦臣难得失了一贯的端方稳重。他现在又羞又气。

方才他是被忘机给……调戏了?

重重叹了口气,他确实无法欺骗自己,无法忽视忘机说出“定会对兄长负责”以后那莫名剧烈的心跳。

……对忘机,他到底还是,没有放下。

缓缓走到床沿坐下,呆愣稍许,蓝曦臣还是决定小憩一阵。昨晚在桌前凑合一晚,终究是没睡好。

他梦到了阿瑶。

并不是身着兰陵金氏华服的敛芳尊,是初见时一身陈旧素衫的孟瑶。

他还似从前一般笑容温暖,长期居于底层的贫苦屈辱不曾磨灭坚韧心志。缓缓走来,他只微笑凝视蓝曦臣,许久后轻柔道:“二哥,我来与你道别。”

“能与二哥义结金兰,是阿瑶此生最幸运之事。”

蓝曦臣说不出话,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笑的脸上慢慢染上一抹不舍的忧伤。

“可惜,阿瑶不能继续陪二哥了。”

“二哥,请多保重。阿瑶惟愿二哥,此生平安喜乐。”

话音落下,转瞬人便如云烟,轻缓散去。蓝曦臣急切伸手,却只抓到一片虚无。

“阿瑶!”

蓝曦臣猛然睁眼,泪水从眼角不断滚落。

像是雷暴前的沉闷,终于在轰隆雷声过后,下起了瓢泼大雨。蓝曦臣就那样躺在床上,任泪水疯狂流泻,肆意而痛快地,为那意难平之人,那深切护着自己疼惜自己的人,做了最纯粹而痛快的诀别。

义结金兰后的情真意切也好,发觉真相后的痛苦犹豫也罢,一剑刺去,万事尘埃落定。像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,沉浸于梦中不愿醒不愿继续向前之人是他,但阿瑶的入梦却是一次呼唤,是无法再付诸的爱,是最后的道别。大梦不觉,至此初醒,故人不归,与卿长绝。

蓝曦臣知道,一切已终结,一切亦开始。

 

 

 

泽芜君结束闭关,重新开始执掌蓝家。似乎与从前的泽芜君没什么不同,又似乎……有些变化。清雅和煦,款款温柔,眼神柔和而坚定,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,轻巧而从容。

“泽芜君,是彻底走出来了。”

蓝思追喜悦而欣慰道,蓝景仪却没有接话。

他一直在想那天清早见到的,含光君脸上那罕见的宠溺笑意。

泽芜君是好起来了,含光君呢?怎么还没采取行动?

蓝忘机确实不急着行动。那天说完“会对兄长负责”以后,兄长那竭力掩饰的局促羞涩模样,令他明白,自己尚有希望。既如此,便不必追得太紧,余生很长,时间与机会还很多。

蓝家子弟发现,似乎含光君与泽芜君一同出现的次数增多了。虽然含光君总是默默跟随于泽芜君身后,如寻常一般清冷静默,但,蓝氏双璧只要一同出现,便是极养眼的画面。何况,虽是跟于泽芜君身后不曾并肩,含光君与泽芜君却也并不是毫无交流,时常能见到双璧二人轻声交谈,泽芜君一如既往面带笑意,而含光君在面对兄长时,表情亦是不曾见过的温柔。

“思追,你说含光君能不能追到泽芜君?”

懒懒散散倚着蓝思追,蓝景仪打了个哈欠。温柔地看了蓝景仪一眼,蓝思追温和道:“自是可以。”

“咦?这么肯定?”蓝景仪来了精神。

稍垂下肩让蓝景仪枕得更舒服些许,蓝思追笑意愈深。

“既是双方都有意,终成眷属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
蓝景仪当下存了疑惑,但不久后,他便只想赶紧回到蓝思追的身边,大大赞一句他的判断神准。

那是个微风和煦的春日午后,有事想寻找泽芜君的蓝景仪终于在后山发现泽芜君的身影,却见倚树小憩的泽芜君被随后出现的含光君缓缓揽入怀中。春日午后,后山草坪,葱郁树下,衣袂纠缠,一时竟分不清谁是泽芜君,谁是含光君。但,蓝景仪清清楚楚看到的,却是许久许久之后都不会忘记的美好瞬间——

含光君眼含温柔,低下头,轻柔而坚定地,吻住了怀中的泽芜君。而泽芜君耳尖泛红,却终是默许一般,顺从地迎下了那缠绵的吻。

大梦终醒,此生共度。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我再也不写虐文了,flag立在这,从此只写傻缺欢乐文!【扶额】 这篇文可折腾死我了,写的时候整个人心情都跟着down下去了……好在终于磕磕绊绊写完了,下一更应该就要恢复傻缺欢乐短篇了hhhhh~~12.6见~~^ ^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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